爱的习惯
闪。他把她这种态度看做是一个女孩子的贞洁自持,只有通过像他这样已经变成一
个男孩子的顶礼膜拜才能使她觉醒。
但是勃毕却一直睡在一个城堡里,睡着以后总是把一个拳头搁在脸前头。
后来有一天夜里,因为乔治的一个什么动作把她吵醒了。“你又有什么心事了,
乔治?”她气恼地问。
在其后的一段沉默中,乔治身上复活了的少年痛苦地死去了。
“没什么,”他说,“一点事儿也没有。”他转动了一下身体,从勃毕身边离
开;乔治彻底失败了。
这次是他主动从大床上睡到书房里的窄床上。勃毕愁苦地笑了笑,尖刻地说:
“是不是对我已经厌倦了,乔治?可是你知道,我实在管不住自己。我从来就不喜
欢挨着一个人睡觉。”
最近一段日子,乔治没有怎么工作,现在又重新担当上另一出戏剧的演出人,
非常忙碌。他给一家大报纸撰写剧评,社交活动很多,凡是一个剧本首次上演他都
要参加。勃毕有时候陪他出去,穿一身惹人注目的时髦衣服,她觉得同乔治参加这
些时尚活动很有趣。有时候她待在家里。她有一种本领,可以一个人独自坐几个小
时,什么事都不做。乔治从一群朋友中或某个集会回来,会发现她穿着紧身裤,一
只手托着下巴,正在壁炉前头坐着。他不知道她的思想正飞到什么地方,他现在害
怕追随她的思想。过去他还有时候问问她,但得到的回答总是冷冰冰的尖刻的言辞,
这说明她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的感情,因为她本性就是个没有他那种感情的人。乔治
觉得现在他再也无法忍受叫自己陷入这种尴尬处境了。
他索性很晚才回家。勃毕替两人弄好茶,然后两人就拉着手坐在火炉前边,他
的肉体同记忆都非常宁静。我已经死了,他想。但是他的心却感到疼痛。他已经习
惯于压迫在他胸中的孤寂感。只有在同某一个老朋友谈话的时候,他才会在短暂的
时刻里,又成为没有认识勃毕以前的那个乔治。塔波尔,心情轻松,不再有压抑感。
这时候他就会吃惊地四处看看,倒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。不再感到孤寂的痛苦
时,他反而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。他问勃毕说,他自己这么忙,可是她却一个月
又一个月地闲着没事情做,会不会问得慌。勃毕说,她不觉得闷,她闲着不做事挺
舒服的。她想不想再把旧营生捡起来?
“我从来就演得不怎么好,你说呢?”她说。
“要是你喜欢演唱,亲爱的,我可以找一个人推荐你一下。”
她皱着眉头望着炉火,没有回答。过了几天,他又提起这件事。这次她装然一
笑,说:“好吧,我可以试试……”
就这样,乔治跟一个老朋友谈了谈勃毕,勃毕就又回到剧院去了。这回她是在
一个小型歌舞剧里演出一个小段子。她找到了一个什么人,她说,在这段舞蹈里当
她的舞伴。乔治这时候正忙于推出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,没有时间看勃毕排练。直
到《奇妙的歌舞》正式演出,他才到剧场去。这是一座华而不实的小剧院,观众厅
里摆满了单薄的小椅子。乔治到得比较晚,站在观众席后面观看演出。因为剧院里
什么都极其细小,所以那些衣冠楚楚的观众看去个个都非常巨大,像是塞在一只盒
子里的巨人。舞台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道具,只是这里那里贴着几张黑白两色招贴,
此外就是一架钢琴。钢琴师演奏的技巧不错,那是一个年轻人,黑头发耷拉在脸前
面。演奏时给人的印象是:他对整个这场演出感到厌烦无聊。但他弹得确实很好。
乔治对这种表演很内行。用心听了第一个段子,使自己进人演出的气氛。他心
里说,噢,上帝,这种演出可真没法再听下去。他听出来演奏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
中流行过的一支曲子。他觉得自己忍受不了这种曲调引起的廉价感情,便决定把自
己的感觉暂时封闭住。过了一会儿,他发现演奏者实际上并不想使观众感情激动,